起名字孙睿孙睿发明家一部能照见人心的机器
【节选】
娱乐圈狗仔,一个并不光鲜的身份,却能随时爆出八卦挑起吃瓜群众的狂欢。小说带你揭开狗仔们的面纱,围观他们的梦想与追求:一部能照见人心的机器、一个不被遮掩的真相。在狗仔职业沉浮的背后,不只是一个正在转型期的娱乐圈,还有“活过的刹那”发出的光泽。
发 明 家
孙 睿
1
挂着长焦镜头的相机像门小火炮,就在手边,我们已经在别墅区门口趴了二十三个小时。第二轮贴的暖宝也在变凉,仪表盘显示车外零下六度,车里更冷,晒不到阳光,不能总开着空调,太费油。我又拿出几袋暖宝,撩开衣服,揭下旧的,换上新的。腰、肚子、肩膀都贴上了,还脱掉鞋,贴了专门暖脚底板和脚趾头的。做我们这行,注重细节,讲究专业,不对自己好一点儿,就得挨冻。
太阳即将再度落山,昨天日落之时,我和小鲁跟踪一位知名男演员到了这里,在我们掌握的资料里,这是他的家。回家没什么特别的,能让我们这般吃苦受冻,都是因为他的车里还坐着一位不是他妻子的年轻女郎。男演员三十五六岁,已婚多年,妻子也是知名演员,此时她正在外地剧组,所以近期我们对这位男演员关爱有加,看他能不能耐住寂寞——这是我们“灵感”的来源,老大说当不知道哪儿有新闻的时候,就盯着单身男演员,效果都不会差。跟了几天,最终于昨天下午在工体的酒吧门口拍到一名身材高挑的女子钻进他的车。他们的车启动,我也驾车尾随,并通知了小鲁——他正在倒休,我俩这几天每人二十个小时轮班跟随着这名男演员——到时候他会守候在男演员家所在的别墅区门口,在车里支好相机,拍下男演员载着女子进入小区的一幕。
前两步昨天已顺利完成,第三步是拍到男演员和女子结伴离开小区,辅以男演员的妻子正在外地拍戏这一事实,那么一进一出这段时间里男演员和高挑女郎在他家里发生了什么,报道出来必会让人浮想联翩,如此一来,我和小鲁就算没白挨冻。
车里备足了充电宝、暖宝、口香糖、瓜子和漱口水,以及空“脉动”瓶,方便接尿。在车上吃喝拉撒睡是我们的家常便饭,职业所需。你可能猜到了,我是一名狗仔,文雅一点的称呼叫娱乐记者。某某某拍了电影,这不叫娱乐;谁谁谁发了唱片,也不叫娱乐;某某某和谁谁谁滚了床单,这才是娱乐。报道的时候,不仅要深知他和她是谁(或他和他,以及她和她)、他们从哪里滚来、滚完又去了哪里,还要细化到滚的时候脱下什么牌子的秋裤,这是老大对我们的要求。我们老大是个东北人,75后,20世纪末开始北漂,无论在阐述团队使命,还是探讨全球大事时,都是新闻体掺着北京话并夹杂东北腔儿,造句生动,生活气息浓郁。
我供职于一家民企,法人代表就是我们老大,别的公司职员都这总那总地称呼自己老板,我们就叫老大,显得亲切,又体现团队的战斗力。干我们这行,需要战斗精神。世界上每时每刻都发生着两种娱乐新闻,一种是上得了台面的,一种是上不了台面的。前者有发布会,请记者到场,塞红包,还有主办方写好的通稿和修过图的新闻照片,没有追求的记者和媒体把红包揣进兜里,直接发稿便可;后者则不会这么隆重地发生,都偷偷摸摸,我们是专门为后者而生的人。这样的新闻更具爆炸性,颠覆三观,一出来便是头条。
我们的下线是几家门户网站,他们会根据新闻吸引眼球的程度支付图片使用费。为了拍到一张这样的照片,我们会夜以继日守候在事发现场,辛劳程度胜过很多行业,所以这些照片价格不菲。具体能卖多少我也不知道,那是老大和网站的约定,老大只要给出够意思的年薪,苦点儿累点儿也都是分内之事,况且这也是我爱干的差事。
外面传被我们拍到的明星,愿出高价收购这些照片,遮蔽丑闻。此事不假,但我们老大有原则,不为五斗米折腰,无论对方开价多少,就是不卖。他说不能好事儿全让这些人占了,也让老百姓看看他们有多不堪,我们不会糟改谁,只是揭露事实。
对于明星,我们是在暗处的路人甲,藏匿在租来的不同款的车里,每次拍完,照片统一交给老大发布,换一种车型,接着偷拍下一位。那些被拍的明星都盼着我们老大早点儿死,也有人想做掉他。老大给自己和我们都上了高额保险,目前没有人用上,这么做是想让我们拍照的时候无后顾之忧,那些拍摄对象不好惹,能成明星的,都有些特殊能力,除自身业务好,性格也跋扈,保不齐真干出超乎想象的事情。不过在作风不正和杀人越货之间,孰轻孰重,明星们心里也有数。
我们两人一个小组,忙起来的时候二十四小时里总能有一个人睁着眼睛,另一个人倒班睡觉。我和小鲁一组,这次拍到男演员带女艺人回家,就是前后夹击的战术。小鲁是个退伍兵,在部队就开车,各种战术越野,车技了得,喜欢搞些刺激的事情,经朋友介绍来到老大的团队,揭明星老底极大满足了他的个人喜好。我也喜欢干这一行,因为这是能看到真相的地方。为了那一瞬间的真相,我会不分昼夜端着相机守候在暗处,等待着那些在电视上衣冠楚楚的人士,将毁三观之举不经修饰地展现在镜头前,然后按下快门。很多时候我会觉得,我们不是狗仔,是抡起斧头开天地的盘古,在一片混沌中劈开一道缝儿。那一刻,无论是光,还是风,都从这个缝儿里进来了。
小学六年级,我的理想是当个发明家,发明一种能看透人心的仪器。为此,有了我的今天。
2
六年级下半学期开学不久,要交班费,每人一百块钱,包括即将去春游的包车费用和公园门票钱。全班四十九个人,收齐后,也是挺厚的一摞,班主任徐老师觉得装进兜里不方便,就把钱放在讲台上,上面压了两个粉笔盒,然后开始上课。这是上午的第二节课,下课铃一响,按学校要求,学生们应以最快速度冲到操场,站在自己班的位置,准备做广播体操。徐老师是最后一个离开教室的,忘了带走粉笔盒下面的钱,等想起来再回到教室的时候,发现钱上面的粉笔盒倒了一个。他拿起钱,一摸,薄了。再数,发现少了五百。把钱装进兜里,徐老师来到操场上,又清点自己班的人数,一个不少。
课间操结束,学生们有十分钟的休息,可以喝水、上厕所,听到铃声后又回到教室,准备做眼保健操。喇叭里响起音乐,学生们闭上眼睛,按广播指示,开始按揉脸上相应的穴位。第三节还是徐老师的课,他提前进了教室,当大家闭着眼睛做保健操的时候,在各排中间溜达来溜达去,似乎想发现些什么。眼保健操需要闭着眼睛做,除了已经近视真想治好眼睛的那几个同学会全程紧闭双眼,尚未被近视困扰的学生都眯着眼睛东瞄西瞧,想法给自己找点儿乐子。大家都看到了在桌椅间徘徊的徐老师,以为他在检查学生们是否闭好眼睛,等他走至跟前儿,赶紧闭眼,估摸走远,再睁开。
我就是在这个时候发现徐老师不正常的,往日他也偶尔在课桌间溜达,但步频较快,从不为某个同学逗留。这天向我走来后,我觉得他应该走到两张课桌以外的地方了,眯着眼,余光瞟到他的皮鞋还在我身旁的地上戳着,便又闭了眼。过了好久再次睁开,看到他刚刚走到前面的一排,随后发现,他在每个同学的身旁都会稍作停留,我在“按揉太阳穴轮刮眼眶”的时候仰起头,手挡着眼睛,看到他驻足的同时,还会扭着头往每个同学的脸上看。
责任编辑 张颐雯 蓦凡
原载《北京文学》(精彩阅读)2023年第1期
【作者简介】
孙睿,北京人,北京电影学院导演系硕士毕业。曾在本刊发表中篇小说《斗地主》,获2019年《北京文学》优秀中篇小说作品;也有作品被《北京文学·中篇小说月报》选载,获2021年《北京文学》优秀选载类作品。曾获《当代》杂志首届年度青年作家,作品入选2021年“城市文学”排行榜及各类年选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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